安庆风俗民情开门七件事之米 面

龙山老翁

米 面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过去，北方人欢喜吃面食，南方人欢喜吃米饭。
现在，南北大通婚大交流，吃的有点乱有点说不准。

现在的人，饭量较小，吃的也慢，食欲也少，“对着饭哭”；却爱吃零食，零食多为面食，也有米质。
小时候，年纪稍长的人，动不动就说，“六○年冇(mǒ)得吃(qī)的时候”，如何如何，“饿(wò)牢鬼”样。
那个年代过来的人，吃饭快，三扒(pá)两口一碗饭，一吃几大碗；据说，是过去吃“大食堂”时，或家里吃饭的人多，练就的功夫。
那个年代过来的人，也不大欢喜吃粥(zhū)吃稀饭，说“过去喝稀饭嘴(巴)都喝尖着”；说那时的稀饭真稀，清亮清亮的，照得见人影；喝着“不经饿”不管劲，一泡尿就屙(wō)掉着，只好紧紧裤(腰)带。
那时，添个人口，吃饭加瓢水的事。
那时，也有人家，烧两样饭，很稀的稀饭，很干的干饭；唯有劳力，才有资格吃“干饭”。
想象着，还是北方好，好分配；够与不够，反正一人几个窝头，或几个馒头，用筷子串了吃；若吃的是稀糊，就与稀饭一样，需要吃着碗里望着锅里想着“下一碗”。

吃粥，有技术，心急吃不了热粥；行家说，沿着碗边旋着吃最快，吃的一头汗；再请教，究竟顺时针快些，还逆时针快些，就不肯再说了。

柴米油盐酱醋茶之：米面

小的时候，电影很少，一部电影反复播放反复看，“面包会有的”，“有米不卖”等电影里的话，不经意间就会说出，说身边的事。

过去，粮油定量供应，购买需到粮站，需要粮折(子)，往往需要排队；过年时节，需要起(床)很早，需要排很长的队；排队的人恭候久了，粮站的人也已来了，迟迟不开张，排队的人会拍打窗口催促，叫骂“有米不卖”。
本地，过大年，有炒米、炒花生等习俗，家里有一大摊事等着呢！而买花生，也要油票，舍不得多买。

那时，有粮折，“吃商品粮的(户口)”，很吃香。
城镇户口，(仅保留有点点“自留地”的)非农户口，菜农，吃商品粮；有资格吃商品粮的，能讨(得)漂亮的乡下(hà)(种稻)老婆。

那时，粮折以外，还有粮票；食堂吃饭，购买大饼、油条、米面质地副食品，出差吃饭，需“凭粮票”。
地方粮票，只能在划定的区域使用；全国粮票，最牛，后期“粮票换鸡蛋”，也比地方粮票多换些。

一九七几年的时候，南方大米供应，有年出现了问题，买米需要“搭面粉”，灰暗灰暗的。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搭来的面粉，苦了做饭人；做“老虎头”(面疙瘩)，擀面条，或“拓(tā)粑”；或拿了粉，去大饼子店换馍馍(馒头)，苦了吃米人。

柴米油盐酱醋茶之：米面

“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而今，西餐也来了。
生日，也吹起了蜡烛；生日蛋糕，一直不敢吃，怕溅有口水。

西方人爱吃面包。
我对面包没有好印象。
上小学的时候，学校组织春游，多带大饼，也有携带大锅锅巴，拌了辣酱，或家里自制的“大椒面子”吃；或有带饭团的，记不确切了；后来，春游流行带面包，那般扁样那股“馊”味至今记得。

柴米油盐酱醋茶之：米面

北方人爱吃饺子，好吃不过饺子。
南方人想象着，或许是饺子方便的缘故；有点像火锅，荤素是一锅。

有歌唱：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南方人也爱大米。

城镇化以前，乡里人家自己舂米；遇有荒年，家里的稻种也留不住。
过去，城镇里人家买回的米，多有沙等；先用“揽簸(bò)”簸(bǒ)一下，而后“赶”出米里的沙子等杂物，包括看相不好的米粒，洗米时仍需睁大眼；赶米，有点像“数米”；后来，“数米去”，成了本地督促人“做点正经事去”的替代话。
“揽簸”竹制，仿佛筛子，筛子有眼。
本地用以存放米的坛罐叫“米坛(tuán)”，稍大些的为“米缸”；有童养媳的时候，婆婆会在米上做记号，怕儿媳偷去娘家。
小时候，家里的米缸，也是收纳糕点、梨子、苹果、柿子的所在。

柴米油盐酱醋茶之：米面

过去，南方人烧饭，是个技术活。
洗米，入锅，煮沸，米粒烧开着(花)，需要将锅里多余的水“逼”出，逼米汤(“盈汤”)；逼米汤逼迟了，烧出的饭过烂；逼米汤逼早了，烧出的饭夹生；饭烧化着、烧生着，都会被埋怨；用灶台烧大锅饭，用勺逼汤；用“白(bēi)铁(tiē)锅”、“钢种锅”煮饭，用毛巾压了锅盖，用手摁住毛巾，将锅倾斜，让米汤由锅盖缝隙里慢慢“逼”出；稍有不慎，烫手烫脚。
逼的米汤，前段清淡些，直接“逼”到猪(食)盆、猪(食)钵里；后段浓一些，“荣盈汤”养人，哺育了不计其数的人，比现在的奶粉好，起码安全。



作者：吴自顺

龙山老翁

逼米汤后，需要“焮饭”；先是大火，后用小火，多用铁板调节炉火火力；大火时，锅姿端正；小火时，用火钳垫于锅下，使锅倾斜角度，定时调整锅的姿态，旋(xiàn)着“焮”；闻得饭香，大功告成；有小孩边“焮饭”边看书，忘了旋，或忘了旋的方向，饭就(烧)糊了、(烧)红了，难免一骂。
“焮饭”是个性子活，需要好耐心。
现在，烧锅做饭，用高压锅、电饭煲，“焮饭”这道手续倒是省了，也少了“盈汤”的滋润。

柴米油盐酱醋茶之：米面
过去，饭做好了，吃饭的规矩也多，讲究也多，名堂也多。
穷苦人家的女孩，很小就过门，去做童养媳，为的就是糊口饭吃；吃饭，也多是端了碗，去灶门口吃。
娘家来人探望，童养媳盛饭时，多会捺捺，多盛些饭，让娘家人吃饱；饭量再大的，吃了三大碗，也不会再吃；主家若有询问“或饱了”，即使没吃饱，也说“饱了饱了”“吃了三大碗呢”，作饱嗝状。
能做能吃，让人羡慕，与吃了睡睡了吃的“饭桶”不一样；过去，人们讲究吃的“生相”。
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吃有吃相。

小时候，家里来亲戚了，奶奶念及亲戚夫妇俩生养的小孩多，起早贪黑的不容易，又惟恐其不好意思多吃，多会在装饭时，堆高高的，并于饭底下搁些荤菜，打些埋伏；俟其吃完了，还总要追问几句“吃饱了冇”，“饭不够，还有面”。
客人到人家吃饭，有时会瞄瞄锅里饭的多寡；突然的造访，会让主人措手不及，“没有打(客人)米”。
“不打他米”，也是本地“不买(他)账”的另种说道。

小时候，家里大人出门前，叮嘱家里小孩记得煮饭；小孩心有怨气，多会问“打几筒子米”；大人翻了白眼，小孩就算知道了。
那时，大人是真的忙，屋里、屋外的各种忙，多是人工活，少有机器帮。
于是，大人忙大人的，小孩忙小孩的。
到了吃饭时间，街巷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唤声：
“不寿的诶，死哪去着！”
“(到)砍头的诶，还不家来吃着死！胀着死！”
“短命鬼”，“小砍头的”等成了小孩的替代词，倒也没听说骂死一个；“伢(á)泼伢泼，一吃一大钵”，泼皮的很。

小孩屁颠屁颠的，鼻涕啦呼的回家来，端碗到门口，与邻居小孩边说笑边吃。
那时，大一点的孩子，还有欢喜开玩笑的大人，经常逗吃饭的小孩说：“咦，碗蔸下是什么东西？！”被逗的小孩会低头、抬手，翻转着碗看，往往一碗饭泼掉着！有时，碗也会打碎，小孩吓得哭，回家了会挨大人数落、埋怨。

小孩在门口吃饭吃慢了，也会挨家长骂：
“捧个灵牌子到处跑！”
“人前吃到人后！”
“饭注(zhū)不住嘴！”“饭塞(sēi)不住嘴！”
“嚼(jiū)蛆(qī)巴子嚼不歇！”“哑巴投胎的！”
“赌(dǒu)妈妈咒！”
吃快了，叫扒(pá)饭，“抢火样”！
饭粒掉落出来，骂：“你哪是吃饭，你是在种饭！”

吃饭途中，放裤(腰)带，不利“母舅”！不能把碗筷搞的噼啪响！用筷子“斗(dōu)”碗，咒天骂地！筷子不能插在饭上！给死人上饭，才插筷子！

小孩被要求坐桌吃，姿势要正，双手捧碗，腿不能动，不能咂嘴，不能洒落，掉落的饭要捡起吃，碗里的饭要吃干净；不听话了，捞起一下，“一筷子头上先”！犟头犟脑，倔(ēi)头倔脑，一大“掼粒”(“毛栗”)磕(kuō)上脑壳！打了还不允哭，哭不吉利，“要死人哇”！“吃饭的时候，不能受气唛！”
小孩上桌吃饭，规矩更多。
给上人盛饭，双手接，双手奉，轻拿轻放，还得“喊人”。大人心情好，会教授：到船上，说装饭，不能“沉”，或晓得。
装饭时，锅盖里的水不能淋锅里，吃了胀肚子；饭头上的饭，小伢“吃了不长个子”。
给上人续饭，要及时；不然，“眼睛不管事”，“眼睛冇把饭吃(qī)”。
小孩嫌装饭辛苦，给自己装饭时捺捺，少跑一趟是一趟！也不行，因为“吃了不长个子”！
给客人装饭，不能刮(kuǎ)锅底响，不礼貌。
锅里饭见底了，不能对着锅说“饭快冇着”，不吉利；“越吃越有”。

剩饭，打起来，包括剩菜，搁饭箩里，覆上纱布，悬挂着，通风透气；不冷不热的天，好好的饭，过夜后，莫名坏了，“龌龊”摸过，不吉利！家里的老人，会纳闷郁闷几天；老家来人，或得了信，说某某哪位某时“去了”“走着”，恍然大悟，一颗心着了地。



行行饭都难吃！
包括过去在家当小孩。
有的小孩，没记性，没耳性，从年头骂到年尾，骂“疲”着，不怕骂，骂不怕。

不过，大年三十，小孩一般享不到“讨骂”，大人忙顾不上，抑或为图吉利。
本地，大年三十不用汤淘饭吃；说是，如若不然，“出门落雨”。
小孩碗里的饭，吃得剩了，也不讨骂，“年饱年饱”。
“饭菜要剩！年年有余！！”

龙山老翁

那时，也有人家的个别小孩得到特别关照，尤其是兄弟姊妹里的唯一男孩，是“独苗”，享受特殊待遇，吃偏食，“搁饭蔸下”打埋伏，或躲在灶门口吃。
现在，小孩吃零食、“零嘴(zěi)”，吃“夹(gā)着嘴”，吃饭时没食欲，由大人一小勺一小勺喂着吃，哄着吃，有时还需给小孩表演助兴。

过去的小孩，哪有这般待遇，“怕你长不大”差不多！
家里小孩多的，弄个竹筒(碗)，装点饭，一边呆着糊去，竹筒也不怕摔；大人忙完了手上事，喂上几口，收拾一下到处都是的饭粒、“饭色”。

先前，大人用的吃饭碗，多大号碗，“蓝边(大)碗”。
饭碗，不小心，打碎了，忌讳碗蔸摔成两半边；越碎越好，并紧跟着补一句“岁岁平安”“一千二百岁”！家里小孩说了不吉利话，要紧跟着补一句“屁股嘴”“讲(gǎn)话不算(数)”，最好假码的打小孩嘴一下。

而后，油水多了，抑或体力活少了，人们逐渐使用“二号碗”、(小)寿碗、饭盅吃饭，碗的口径越来越小，也只能号称“碗”了。
现在，也有人难得用一回碗吃饭，改吃零食，或因减肥。

“打破铁饭碗”，曾让许多人夜不能寐。
“等米下锅”，仿佛也在昨前。

吃干饭的少了，吃软饭的多了。
要饭的、讨饭的，要粮票、要钱了；给少了，给你脸色！

柴米油盐酱醋茶之：米面


在外吃饭，服务人员问“要饭不要饭”、“吃甚主食”，就想起了小时候喂的猪食。

现在的人
胃口大了，饭量小了，口气大了，肚量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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