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该给孩子留下什么？ ——对高中教育的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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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认真思考教育问题，在思想上有深度，因为只有有思想的校长，才能办出优秀的学校”这是市教育局对校长们提出的要求。本报今日发表的安庆一中校长徐晓春《我们该给孩子留下什么———对高中教育的追问》是他对高中教育培养孩子怎样的素质、高中教育面临哪些困难、如何有效实施高中教育等方面的问题的深入思考与实践，相信能为我市广大高中学校办学带来有益的启迪。

　　最近我读了陈竹撰写的系列报道《黄冈中学为何辉煌难续》、国务院参事室特级研究员蔡望怀先生的《教育，留下来的是什么？》、《人民日报》社《教育视界·关注普通高中教育》等几篇系列文章，引发了我的思考与共鸣，激发了我对高中教育的追问：“我们该给孩子留下什么？”

　　思 考

　　我大学四年是在安徽师范大学度过的，学的是历史学。工作后总觉得大学这四年是混掉了，没有学到什么东西，学的知识也都忘光了。但是，静下来一想，我阅读的兴趣（我经常泡在师大图书馆看书）、善于思辨（中学时很内向、不敢发言）、广泛的社交（中学时代从未当过学生干部）、分析论证（尤其是张海鹏先生的专题史课）等品质和能力都是在大学阶段形成的。

　　什么是教育？爱因斯坦说：“教育就是当一个人忘记了在学校学的一切东西后留下来的。”诚然，爱因斯坦虽不是教育家，但我想他下如此结论，肯定也是其切身体会。由此，我们也试想一下，我们的高中教育应该给孩子们留下什么呢？我认为至少有四个方面的元素：一是，身心健康，充满人生激情，快乐的生活态度；二是，正确的价值取向，如，健全的品格、高雅的气质、富有爱心、勇于担当的责任感；三是，适应社会，改造世界的能力，如，智商高（如会学习、会创新等）、情商高（如会相处、会审美等）；四是，有一个好的平台（因人、因校而异），如安庆一中就是努力让学生考上一个自己向往的高校，为下一步施展才华搭建一个好的平台，这也是现实需求。所以，真正评价一所学校的质量如何，就是要看学生走出校门后留下来的上述元素越多，这所学校的质量越高。正如教师工作如何学生的评价最准确一样。

　　困 惑

　　正如《人民日报》编者所言：在学前教育、义务教育、高等教育大力发展，短板一样一样得以补齐的当下，高中教育，这个国民教育体系的“腰”却显得细弱。

　　教育部基教二司申继亮副司长把当前高中教育面临的困难归纳为：巨大的债务严重影响着高中教育的发展（70%的高中学校都有债务，平均每校负债1000余万元）；学校缺编严重，很多课程开不起来；一面要落实素质教育、一面又要面对高度标准化、统一化的考试，高中学校在这种纠结中艰难行走。

　　在北师大高中教育研究中心成立之际，来自全国各地的校长、教师畅所欲言。高中教师普遍认为当前高中教育面临诸多困境，如：对片面追求升学率的批评与高中仍以升学率为标志的评价之间严重冲突；已成为“国家经验”的文理分科模式和高三停课阻碍了创新人才的培养；对高中教育的研究和关注过少使得高中千校一面；高中生普遍压力过大，动手能力较弱，个性特长不明显，多样化发展没有实现等等。

　　记者陈竹用《黄冈中学为何辉煌难续》、《贫困地区扛不起教育强市的大旗》、《教育的“城市包围农村”现象》三篇文章，较为系统地解读了黄冈中学近年来逐渐淡出人们视野的现象背后的深层原因，虽不全面，但令人深思，发人深省，尤其是我们安庆与黄冈相邻，许多地方都有其相似之处。概括起来，作者认为有这么几个方面的因素：一是，黄冈进入课改较迟（2006年第六批才进入课改），黄冈人的观念也随之落伍，特别是大多数省（市）都实行自主命题后，黄冈资料已经不吃香了，教师收入减少了，研究新教材、新高考的积极性降低了，黄冈的影响也减弱了，连北大校长实名推荐，黄冈中学第一批都没列入；二是，黄冈三大法宝即“奥赛、高考和教辅”，在新课改的要求面前已经落伍，黄冈的教育面临着多方面的不适应，其中，教师在学科和知识结构上的不适应显得尤为突出；三是，落后的经济条件制约了黄冈教育的发展，以黄冈中学为例，黄冈中学为建设新校区投资了3.5亿元，负债1亿元，每年利息都在600万元以上，使学校用于教学和教师福利上的资金有限，如学科竞赛每年至少要花四十余万元，现在学校也承受不起这笔费用，在学科竞赛中，学生理论成绩不错，但实验技能不足等问题突出，主要是黄冈中学实验条件不足，比不上武汉的中学，且武汉中学有大学实验室支撑；教师纷纷被发达地区挖走，骨干教师的流失动摇了黄冈中学立校之基；四是，优质生源的流失，黄冈市每年初中有毕业生7万多人，黄冈中学每年在这7万多人中择优招收1000余人，但近年来许多尖子生在武汉市一些名校的优惠条件下挖走了，各县也截留了许多优质生源，使得黄冈中学在生源争夺战中腹背受敌；五是，随着高考自主命题，家庭教育环境、生源优势等教育资源越来越向大城市尤其是省会城市集中，“基础教育已经逐渐摆脱了农村包围城市的局面，开始进入城市引领农村的阶段”。农村孩子在眼界、知识面和个人能力方面都落后于大城市的学生，很多大城市的优秀学生越来越多地通过自主招生进入名校或者选择直接出国读本科，高考已非首选。

　　这些问题，我们安庆一中乃至安庆市都或多或少地同样存在。近年来我们安庆各县（市）包括市区很多尖子生流向合肥，一些中档生和复读生流向了六安毛坦厂中学，许多优秀教师飞走了，北上广已经饱和了，这几年到合肥去的不少。我们应该清醒地认识到，必须采取断然措施，否则，安庆将也有可能作为反面教材，成为别人的研究对象。

　　对 策

　　我总认为：教育的事急不得，它是一门慢的艺术；教育的事折腾不得，它要符合教育规律；教育的事马虎不得，它决定人一生，是一个民族的未来。对此，我们既不可过分急躁冒进，也不可等待，坐以待毙，而应积极创造条件，做我们教育人应该做的事，努力使我们的教育工作回归教育的本原。

　　首先，高中教育价值取向要正确定位。高中教育是国民教育的“腰”，义务教育和高等教育的债务已经逐步化解，高中教育面临的经济困难政府应该摆在首要位置，高中教育的公益性要更加突出。校长要带领全体教职工，要在应试教育和素质教育两对矛盾体中找到一条适合自身发展规律的思路来，要深入思考“还留下来的”更为重要的教育“元素”有哪些，且要真正重视和培育有所缺失的部分。正如蔡望怀先生所说：教育更重要的是点燃，点燃对美好高尚事物的热爱，点燃奋发上进的动力，点燃追求真理的激情。基础教育不仅要奠定知识的基础，而且还要奠定做一个合格公民的基础，奠定具有向学求知能力的基础，奠定具有创新精神的基础。

　　安庆一中近年来提出“高中三年，奠基一生”的教育理念，并为之做了很多有益的探索，反应我们对高中教育价值的正确定位。追求高考状元固然能使我们骄傲，但决不是我们的核心目标，单纯拼高考本科达线率也不是象我们安庆一中这样学校的关注点，培养拔尖人才，使我们的学生既具备一般高中生应具有的各项素质和品质，注重每个学生全面、和谐、多样、健康与可持续发展，同时还应该具有较强的求异思维能力，探究问题的习惯和方法，在高中阶段就能够分享到“平等、理性、独立、担当国家使命的”大学精神是我们的主要任务。因此，我们的高中教育，尤其是省级示范高中要妥善处理好三对关系，即如何与社会互动，如何与高校互通，如何与国际接轨，并起到示范引领作用。

　　其次，建立切实可行、富有时代精神和符合校情的校本课程体系。新一轮课程改革设计方案是完善的，但实施起来又脱离实际，操作起来困难，实际效果大打折扣。但我们应该明确的是，改革的方向和理念是正确的，要想我们的学生将来能适应社会甚至能成为改造社会的中流砥柱，我们就必须沿着这个方向走，但我们又不能脱离实际，也就是说我们不能绕过高考，而是要满足学生和家长高考需求的前提下，建立我们自身的课程体系，实际上就是要妥善解决公共基础和个性选择之间的关系。从高考改革的趋势看，这种改革也一定能够促进学生高考成绩的提高。一是开设好基础课，扎实打好学生的学业基础。安庆一中多年来的积淀，这方面成功经验较多，主要突出两个方面，即“磨课”和“磨题”。在提高课堂教学技术方面，我们主要想进行“微课程”的摸索，积极利用现代信息技术，发挥远程教育的功能，实行资源共享，满足学生个性化学习的需求，克服我们没有晚自习的不足。即把每个学科的主要知识点按问题呈现，每个问题教师讲述3~5分钟，并制作成课程视频，学校建立资源库，利用网络等资源，供学生课后点击阅读和思考，实行资源共享，起到补缺补差的作用，培养学生自主学习的能力，也给教师更大的推力。诚然这是一个系统工程，难度很大，但我们愿意探索，需要取得信息技术中心的支持。在“磨题”方面，主要是让教师通过研究高考题，掌握命制一道原创题的基本思路和方法，进而改进复习课的课堂教学，实行有的放矢，我们要求高三老师至少在高三学段每科老师必须命制200道具有完全知识产权的试题，年级组必须从中选出十套具有完全知识产权的单元训练和高考模拟题；二是，开发校本课程，给学生以选择权，发展学生个性，让我们学生眼界开阔，知识丰富，个人综合能力强。在不占用学生正常的学习时间的前提下，利用活动课和周六及寒暑假在高一、高二期间进行。共分三个系列：人格修养系列，如礼仪教育、地方文化教育等；生活生存教育系列，如心理健康教育、安全知识教育、驾驶教育、厨艺教育、手工制作等；科学人文探究系列，如科教实验方向、工程实验方向、人文探索方向等，把校本课程小课题化，把学生课题研究与中学生生涯规划相结合，要求每个老师根据自己的专长设计若干课题，学生自主选择，实行导师制，学生可以在全校选择导师，并聘请高校教授作为课题顾问。积极开展各类社团活动，把社团活动与课程建设结合起来，使其更加系列化。中学的创新很难做出实质性的东西，关键是培养学生对人文、科学的探索精神和创新思维能力，拓展学生的视野，使我们的学生在跑动中与高等教育接轨，获得可持续发展的能力。

　　再次，要在评价体系上进行一些有益探索。在高考的改革方面我们只能呼吁没有决策权，但在学校内部我们应该切实做一些工作，一是改变单凭成绩评价学生的唯一评价标准，拓宽学生的评价渠道；二是要求学生按规定修满校本课程，并作为学生毕业的必备条件。教育行政主管部门也要努力改变过去单一按高考成绩评价学校的评价标准，重在学校的内涵发展。

　　最后，需要政府为高中教育的发展提供切实可行的保障。一是要给学校“松绑”。如化解高中学校的债务，使各校教职工住房公积金、绩效工资列入财政预算，增加高中生均公用经费标准，使学校有限的非税收入用在教师培养和课程改革上来；二是要给学校“添力”，把着重硬件建设投资逐步转移到学校内涵发展的支持上来，对学校课题研究，课程建设，教师培养，学生活动等方面申请立项，列入政府预算的范围；三是为学校“撑腰”。“安全”是压在校长头上的一座大山，使校长透不过气，也困住了学校手脚，更是严重制约了课程改革质量的重要因素。政府要支持学校按照课程改革的要求开展各类活动，敢于担责敢为基层学校撑腰。新闻媒体要正确宣传引导社会支持、理解、呵护教育，不能因噎废食，那将是害了一代代人。四是“放手”。政府要进一步给学校的权利，如教师的进出、教师的运用，捆得过死就会使校长没有任何空间。

　　安庆教育一直是安庆的一张名片，我们要破解“贫困地区扛不起教育强市的大旗”这一命题，这需要我们上下都必须齐心协力，突破重围，闯出一条具有安庆特色的教育之路来。

　　（作者为安庆一中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