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梦貘·夜游记

宜秀小孩

【食梦貘·夜游记】 [记录一些光怪陆离的梦，留作它用]
我以旁观者的身份，洞悉他们短暂生命中所有的恩怨情仇，悲欢离合。直至他们化为苍凉白骨，碧落黄泉，再无相见。
在梦境里，我仿佛看了一部黑白的默片，而他们，却彼此依偎着度过了波澜壮阔的一生。
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命运从来冷眼待世人。
故事是从一个驾着牛车的落魄少年开始的。
他驾着牛车，身上穿着破旧到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麻衫，嘴里衔着一根稻草，眯着眼睛，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从远处缓缓行来。
牛走的很慢，他也不急，一牛一车一人，就以这样一种极其缓慢而又歪歪扭扭的步伐，行走在泥泞曲折的小道上。
他是来卖牛的，卖一头快要走不动路的老牛。但他这极其闲适慵懒的样子却一点都不像一个落魄潦倒到不得不靠卖牛来维持温饱的穷人，反而像是在散步。
街道上随处可见坍塌的茅屋，有些茅屋外坐着老妪，有些茅屋外坐着抱着孩子的妇人。她们衣不蔽体，目光呆滞，动也不动。见人来了，便晃晃悠悠的站起来，伸出枯瘦嶙峋的爪子，象征性的讨食，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嗬嗬”声。像是在说话，更像是野兽在低鸣。恍如行尸走肉。
少年看着她们，瞳孔里的神色漠然而平淡，辨不出任何情绪。
这个世道，帝王不仁，民不聊生，又哪里会有人出钱买一头老牛呢。
如果你这样想，那你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因为有一个人拦住了少年的牛车，并且摊开手掌，掌心里静静躺着几枚铜钱。
“这牛，我买了。”
少年依旧淡淡的看着来人。这是一个老者，穿着普通的青衫，梳着普通的发髻，长着普通的个头，一副普通的面孔，整个人就是普普通通，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就算把他丢到角落里站一百年，你也不会注意到他。
可是少年却笑了。他笑着说了一句话。
“钱不够。”
老者并没有生气。他收起了掌心的铜钱，对少年说：“跟我来吧。带上你的牛”。
少年驾着牛车，慢慢悠悠的跟在后头。
那天之后，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那个老者成了少年的师傅。
老者似乎也并没有教少年什么，因为少年每天都重复着做一件事，砍柴。
你要是问他，他就会跟你说：“砍柴很好，锻炼身体。”他的嘴角噙着那抹熟悉的漫不经心的笑容。他似乎永远在笑。
砍柴的确很好，还有个烧火的丫头，长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骨碌碌的转，很是机灵。
日子过得很平淡，少年一直在砍柴，不同的是，那个烧火的丫头总是会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抹他一脸锅底灰，然后哈哈大笑着跑开。
少年觉得很无奈，又似乎有那么一点开心。好像日子慢慢变得有趣起来。
直到有一天，老者生病了，咳着咳着，就再也没能爬起来。
少年埋葬了老者，什么都没有立，只留下一座孤坟。
他带着烧火丫头，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不久有消息传来帝京，说是南方有人揭竿起义了，领头的似乎是个17岁的少年，大家都说他是天纵奇才，举世无双，甚至帝京最负盛名的预言师都说，他将带领着他的铁骑军队踏平腐朽的帝京，他将结束这个末世王朝的黑暗统治，成为最强的王者。
此言一出，帝君震怒，下令将预言师凌迟处死。
在处死预言师的那一天，正是六月。天降大雪，而比起大雪更令这个王朝的统治者感到颤栗而恐惧的，则是那支来自遥远南方的军队，他们的铁骑夹裹着北城的漫天风雪，气势汹汹，势如破竹，转眼之间便踏平了整个帝京。
六月，预言成真，王朝覆灭。
七月，新帝登基，改朝换代。
八月，封后大典，举国同庆。
刚刚登基的新帝君牵着王后的手，并肩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共同接受臣民的朝拜，一同分享着无上的荣耀。
王后长得并不美丽，却拥有一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睛，带着蓬勃的生机和朝气。
这个王朝果然在帝君的统治下，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八方来朝，万民称臣。
他的子民都在歌颂他的贤明和伟绩，都在赞叹他的睿智与才华。
他似乎已经不是一个人，成为了臣民心中最强大的神。
大家都沉浸在盛世王朝的喜悦里，完全忘记了，神，也终究会有陨落的那一天。
他们的神，少年时沙场征战，青年时日理万机，过早的透支所有的精力，他的身体，已经逐渐走向衰弱了。
王朝的疆土需要扩张，而王朝周围的国家也开始忍耐不住，虎视眈眈，在帝君35岁那一年，他终于决定亲临沙场，扫除所有的威胁。
他的臣民时如此信任“神”的能力，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他们坚信，“神”是永远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
他也的确做到了。
那一年的六月，天降大雪，这同多年前一样的异象，似乎隐隐约约暗示了某种悲剧的来临。
同年七月，帝君打完了最后一场胜仗。
所有人都等待着他们的“神”回来，用最烈的美酒，最热情的呼喊来迎接他的归来。
然而，“神”没有回来。回来的，是一副灵柩。
帝君，驾崩。
悲兮哀兮，岁月淹及。
神，陨落了。
同年十月，王后神色平静的处理好王朝所有的事务，屏退左右侍者，独自换上一套衣服。
那是当年封后大典时，王后所穿的华服。
她穿着这套华服，自高高的城墙上坠落下来，白色的裙袂在风中烈烈飞扬，身姿优雅而美丽，仿佛一只沉默的白鸟，飞向了属于它的天空。
你的疆土，我的荣耀。
昔年并肩携手，而今帝后同归。
（故事的结尾，放上梦境里帝后两人长相的图片，不知道为什么会是他们的脸，杨蓉小可爱，和一个不知名的男演员，经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