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独秀与安庆俗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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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独秀是现代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他的“孤桑好勇独撑风”的文化英杰风范，强悍斩截的文风，都给人极深刻的印象。而他文章运用的安庆俗语，身为安庆人的我读后，除了感受到其坦率、爽直的言论风采外，更有一种极亲切的体认，好比晤对乡贤。

以安庆俗语入文，主要集中于1904年陈独秀创办《安徽俗话报》时期，这当然是由他彼时办报以使普通民众 “学点学问，通些时事”的目的所决定（《开办 〈安徽俗话报〉的缘故》）。这一时期，他引安庆俗语入文，大致有三类。一是袭用安庆人说话惯用“唉”“唉嗟”的发语词和开头方式。例如，《瓜分中国》的开篇“唉嗟！这是怎么好呢？我们中国人，又要做洋人的百姓呵！ ”，《中国灭亡的现象》“唉！我们黄帝老祖宗丢下来几千年的好江山，到了今日”等等。这“唉嗟”“唉”，在安庆的黄梅戏里亦很常见，有感叹的意味，更有提请别人注意的意思。

安庆俗语见于陈独秀笔端的第二类是称呼语和描摹性语言。 《开办〈安徽俗话报〉的缘故》说：“别说是做生意的，做手艺的，就是顶刮刮读书的秀才，也是一年三百六十天，坐在家里，没有报看，好像睡在鼓里一般”，这“做生意的”“做手艺的”就是安庆人称呼小商业者和手工业者的习惯语。 “一年三百六十天，坐在家里”“好像睡在鼓里”，则是形容民众足不出户、消息闭塞的状态。它们与“办些无益的事，好像把钱丢在水里响都不响”（《敬菩萨》）“那晓得中国官，最怕俄国活像老鼠见了猫一般”（《瓜分中国》）“除此以外的钱财官爵，都看做狗矢一般”（《汤武革命》）以及“你看中国现在教书的先生，待学生如同阎王待小鬼一般”（《王阳明先生训蒙大意的解释》）等等，虽是大白话，形容事物，可都够鲜活风趣、泼辣生猛了。


除了最多见的描摹性俗话外，陈氏文中下还有一些陈述性的安庆话。比如，《妇女的装扮》“晓得了，晓得了”，《论戏曲》“漫说听了古代云门、咸池古乐不懂，就是懂得昆曲的人，也不甚多了”中的 “漫说”（即“别说”）以及“那听不懂的怎样不要生厌呢”中的“生厌”等。

从《安徽俗话报》停刊后，陈独秀文章出现安庆俗话就较少见了。但偶或使用还是有的，像著名的《〈新青年〉罪案之答辩书》即有“咶咶叫的青年学生”之“咶咶叫”（也作“呱呱叫”“刮刮叫”），《由反日到反国民党》即有“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见”等。大致说来，他这时用安庆俗语入文，主要是修辞的需要，看中的是俗语的鲜活、明锐的表现力。此亦即胡适倡言白话文的写作，“不避俗字俗语”是也。

来源: 中安在线-江淮时报(合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