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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漂亮！”
童言杰以这句赞美开场。
童言杰心里酝酿着，赞美总是没错的。
每个人都是喜欢被夸被赞美被褒扬被仰视被赋予某些优质的特性的，至于被夸的人，反作用地会觉得那个主动给予赞美的人是可爱可亲的，这是个普遍的逻辑，对于理科生童言杰来说，没什么比逻辑推理更有理的东西了。
况且，对面的女神确实称得这句赞美。
钱艳艳微微一笑，妩媚地甩一下头发，用一个好看得适当的角度低头抿唇，消化这句赞美，又抬起头，目光淡淡地扫着童言杰。
她听说这次对方是个留过洋的医学博士，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妆容用了两种不同层次的粉底，她的脸庞看起来玲珑精致，完美无瑕，找不出一点粉刺、黑头、雀斑，高高的鼻梁也因为妆容的衬托显得格外翘挺，一双乌黑发亮的大圆眼，一点似粉非粉的小樱唇，简直比明星还艳丽多姿。
今天虽然是星期天，但是童言杰还是依然6点半准时起床，而且今天还是个特殊的日子呢。
必须要在那个时间之前结束今天的工作，童言杰默默地在心里打了一个着重号。
他博士毕业已经3年，处理临床事务已经相当老练，在周末这个上级医生不在的时候，科室里几乎所有临床抉择都暗暗地汇聚在他的手里，每每这个时候，他会勃然喷发一股自信和豪情。虽然目前还是最低职称，但他在这个科室里的分量是谁也替代不了的。
手头有25个病人需要查房处理，下面助手只有一个本科生小海，工作1年，和一个实习生，如果把病人全部扔给他们，光光是记录当日所有病人的病情进程，两个人都有一天好忙活了，要是碰上难以处理的病人……每当想到这，童言杰心里还是会有点忐忑的，所以每逢周末或者放假，他都是会守在病房。
可是，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啊！
“1床血色素已经很低，需要输血，但是家属不同意……5床昨晚体温39℃……今天会有个老病人，现在已经在急诊室里，发热、呼吸困难……”小海紧张地汇报着工作内容，深怕有遗漏或者出错的地方，虽然童言杰不是主任，但是对待工作的那个敬业态度，让小海不得不紧张。
查房进行得有条不紊，但是明显快了一个节奏，小海和那个轮转的实习生显得有点慌乱，但一想到可以比平时快些结束当日工作，不免心里还是有点期待的喜悦。好久没有回家了啊……
查完一圈房，已经快12点，回到护士站的时候，护士长已经开始翻报纸了，看见童言杰递过来的医嘱记录，笑眯眯地说：“童‘主任’，今天不错嘛，这么快把医嘱‘生出来’了！”
护士长已经50岁了，总爱跟科室里的年轻人开玩笑。
童言杰只是低头羞涩地笑了笑，他瞥见护士长面前摊着的报纸上有个标题“江苏男冒充博士骗女屡屡得手”，醒目的大黑体字。
“1床先申请调血，打电话叫家属来，你先跟他们讲，如果不行，我有空再过来跟他们谈……那个新进病人先抗感染……”童言杰对病情一一进行分析，对每一个病人都详细交代，末了，对小海说：“我给你们订了午饭，中午就在这里吃吧！我晚点回来。”
钱艳艳看了看照片，照片中的男子国字脸，五官端正，嘴角带着一抹羞涩英俊的笑，“还是一个帅哥哪”，她心里想，医学博士，身高180，A型血，水瓶座，果然好事多磨，好货总在后头，终于有个靠谱的了，像自己的小姐妹们都早早把自己嫁了，没有一个有点耐性的。一大早，钱艳艳就开始挑选合适的衣服，最后挑了一条翠花白色长裙，外披一件蓝色外套，显得既淑女又知性，看着自己那完美曲线的腰身，钱艳艳满意地笑了。
另一边，童言杰瞥了一眼照片中的女子，心里一喜，决定赴约。
这家餐厅应该就是主任他们常来的那家吧？童言杰不好觥筹交错，科室里聚会也常常以临床事务推却，几乎就是足不出户，他一向清高，从不把这些场面上的东西放进脑子里。但是现在他后悔了，他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是这么陌生，他推门的动作是那么陌生，几乎显得有点笨拙了，这里的桌子亮闪闪的，像一张张陌生的面孔，灯光的亮度和角度也不对，他不知所措，沙发椅不再是医院里熟悉的板凳椅，陌生的服务员有着长长的指甲，上面涂着陌生的指甲油走过来开口说着陌生的话……
1个小时后，他颓然地走在街上，脚步茫然地带着他飘向东，或飘向西，或飘向那条街，或飘向那家店，脸上热辣辣的，左边脸颊颧骨下咬肌上，还留着一滴钱艳艳的不知是故意还是不经意间喷出的唾沫。
他是第一次相亲，第一次与不以生物学角度命名的“女人”坐在一起，他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有问了才答。
“博士……应该……国家发钱不少吧？”
就是这句话，就像一个堤坝决了口，就像晴天里打了一声惊雷，就像一个预示后果的信号，他完全没有料到的后果。
“国家发钱？……你是说读博士期间国家发的生活补助么？也就600块一个月，基本够吃。”
“600？……”
“对啊，有时候导师会发一点钱，也就几百块钱，我饭量大，总是一顿吃很多，下一顿就只能省着吃了，否则钱很快就花光了。”
“诶，怎么会？……”
“我还算好的了，基本导师的任务都能顺利完成，所以导师总是对我特别照顾，会多给我发些钱。有些人任务完不成，连基本生活费都被导师给扣下。”
“都学什么？”
“就是做做研究……”
“那肯定很厉害的东西吧？”
“也不知道什么用处……”
“能把我妈高血压治断了不？”
“这个……”
“……现在工资应该挺高吧？”
“……也不是那么高……”
“…呵，说说又没事…一个月有多少？”
“也就一个月三千块左右。”
“……”
“真的”
“骗人吧？”
“真的”
“国家肯定有发钱养着你们吧？”
“哪有……”
“医生……救死扶伤……挺伟大的呀”
“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回扣挺多吧？”
“哪有……”
“你现在一个月能拿多少？”
“三千……”
“我说的是你工资多少……”
“……”
“不是房贷什么的……”
“三千多……”
“我说的是你总的工资！不是除掉房贷车钱那些剩余的……”
“三……”
“你脑子有病吧？”
“……”
“我受不了了！你还有什么新奇的招数？”
“什么？”
“你是骗子吧！！我忍了这么久都没有揭穿你，都读到博士了，你再怎么朴素好歹也不要穿得像个高中生！你忽悠谁呢？以为我是傻子吧？三千块钱，低保户啊？！你是餐馆刷盘子的吧？戴副眼镜就充自己是博士了？今天真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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