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都65岁退休，谁来抚育下一代？

宜秀小孩

【导语】近日，来自社科院、人大、清华、武大等院校的多个专家团队参与制定了多套延迟退休改革备选方案，提交有关部门讨论。而有一个非常现实却容易被忽视的问题是，延退之后，那些有幼儿的家庭怎么办？

　　★一、起码一半以上城镇婴幼儿都由老人在照料

　　提到幼儿照料，各大媒体都喜欢引用一份多年前的数据，即全国有近一半的孩子接受隔代教育。而这个数字随着时间推移还在增加。新鲜出炉的一份北京地区对两万多人的调查显示，家里0至3岁的孩子54%由奶奶带，23%由姥姥带。另外有15%由保姆看护，5%由全职妈妈看护。也就是说有近80%的孩子是由祖母辈看护的。而今年早些时候，上海媒体也披露了一项在该地区的调查，对6岁以下幼儿的照料中，祖母辈要承担64.0%的责任。

　　★二、缺乏给父母们的育儿优惠与帮助，老人照料孩子成最合适选择

　　1.先来看看其它国家在幼儿养育方面的公共支出

　　在经合组织成员国里，对0-5岁幼儿的公共支出有多有少，最多的卢森堡为每个幼儿支出将近12万美元，最少的墨西哥也支出7000美元左右。这些支出主要由三个板块组成：一是直接的现金福利；二是对有关家庭的退税、免税；三是政府承担的补贴托儿所或者兴办托儿中心这样的相关福利花销。

　　比如新加坡有“育儿花红”，只要生孩子，就能获得起码9000新元（约合4.33万人民币）的奖励。比如英国有退税，有一个孩子的家庭，最多每年能够享受到3265英镑（约合3.1万人民币）的税收优惠。

　　2.相比之下，中国的年轻父母严重缺乏社会支持

　　而中国在抚养幼儿方面的公共开支有多少呢？根据《2012年全国公共财政支出决算表》，平均每个幼儿只有62.3元人民币/年。对于双职工家庭，女性在休完产假后就得马上上班，职场女性想要带孩子到半岁都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么，年幼的孩子怎么办呢？如果不要父母帮忙，理论上就有三种选择：一是夫妻有一方在家全职带孩子，以现有的经验看，多半是女性负责；二是把孩子送到托儿机构，晚上再接孩子；三是直接请保姆帮忙。

　　毕竟经济能力足以轻松负担全职主妇（主夫）、育儿保姆的家庭并不是主流。而想送托儿所的话，中国3岁以下的孩子想要进去很难。2009年，全国妇联数据透露，在北京这样的大城市，3岁以下幼儿的入园率仅为21.4%。

　　3.在相关公共服务举措不到位或者缺失的情况下，只能走最为原始的“隔代照顾”之路

　　在这个问题上，美国的情况就是非常好的同类例证。美国在养育幼儿的公共服务方面做得比其它发达国家差远了。而随着经济不景气，许多美国父母在养孩子方面感到越发地难。这也就难怪为什么在大家印象中一到退休年龄就游山玩水的美国老人越来越多的承担起照顾孙辈的责任。美国退休人员协会的调查显示，超过三分之一50岁以上的祖父母为孙子女的培养提供经济支持，16%的祖父母在子女工作或求学期间帮助照看孙子女，11%的人直接让孙子女和自己住在一起。比中国的同辈们好的一点是，美国有一些非营利组织会为这些抚养孙辈的老人提供帮助。

　　所以，讨论“隔代教养”在教育功能上的利弊其实已经不是最重要的，这得建立在有选择的情况下。最重要的是在外部的公共服务、支持不够的情况下，普通的工薪阶层很难养孩子，不可能把孩子带去上班，也不可能把孩子丢在家里。先别提什么发展，最基本的吃饱穿暖这样的成长条件，多数只能靠祖父母这辈人提供支持。

　　★三、这样的情况下，延迟退休了，孩子怎么办呢

　　1.延迟退休刚好会让许多适龄老人被延长的工作时间与孙辈婴幼儿时期重叠

　　有人可能会问，延迟退休政策出台的话，基本上影响的也是60年代生人了。他们的孩子应该比现在的年轻人更加晚婚。那么，等到他们65岁退休后再有孙辈也有可能。这就是想当然了。

　　根据1992、1995两次人口抽样调查的结果，这一时期城市妇女的平均生育年龄为25.66岁，而根据第六次人口普查结果，大部分的女性还是在25-29岁这个区间段生子。就算按照现在全球平均生育年龄最迟的法日等发达国家和地区，也是30岁，换而言之，若延退，则老一辈抱孙辈的年龄离退休年龄还有很远。事实上，美国的情况就可以做个参考，美国退休协会协会2008年的数据显示，71%的祖父母都不到60岁，超过35%的在50到59岁之间，他们为了照看从孙子女不得不提前退休。

　　2.又要延退，又要人养孩子，鱼与熊掌怎么兼得？

　　那么，让中国人的生育统统推迟到30岁，乃至35岁以后去，等到祖辈65岁退休，刚好可以养孩子，岂不是就能解决问题了？先不说女性的最佳生育年龄是20-29岁，生育年龄对下一代的身体素质影响这个问题。就老人福利来说，这是非常不人道的想法，辛劳一生的老人，熬到65岁好不容易退休，却要照顾孩子，而此时，他们的精力、健康状况统统下降，更是煎熬。那么，有关部门准备好各种公共服务来帮助家庭抚养孩子呢？这当然是最好的。

　　需要指出的是，根据经合组织的统计，其33个成员国在育儿方面的公共财政开支平均占GDP的2.19%，最少的韩国也有0.57%，最多的法国则达到了3.68%。而被联合国儿童基金会评为富裕国家中儿童福利状况最好的荷兰，有2.86%。光是从这角度就能知道，这些老人代替公共福利措施，为社会创造了多大的价值。

　　另一方面，恐怕有人会有疑虑，不能说那么多国家都要帮助照顾幼儿，我们就得那么做，照顾孩子不是家庭的责任吗？你要生，你就自己养。这么说完全忽略了一个问题——年轻一代辛勤工作，创造财富，推动社会进步；同时，年轻一代也供养着老人，且随着老龄化，负担会越来越重，早就超越了“我只负责我家老人”这个范围了。而没有对孩子的抚育，又哪里来年轻一代呢？

　　那么，要延迟退休，是不是该先把幼儿抚养这个问题解决了呢？不然又要老人继续工作，又要老人带孩子吗？

　　【结语】今日话题曾经从社会公平、计生政策、国外比较、养老金缺口、劳动力问题等多角度解析过延迟退休这个热点，得出的结论都是没有公平的制度设计和完善的配套措施，延退实在很难行。而今天所谈论的抚育孩子，则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实务问题，试问没有减税、没有花红、没有价廉物美的托儿服务，孩子们到底谁来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