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在路上 发表于 2014-2-9 07:47:32

雪煮茗

酒兵,也就是斗酒,古今雅人无不奉为雅事。如兰亭修禊事,王羲之在《兰亭集序》中说:“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茗战,即斗茶,更是雅事中的韵事,《陶庵梦忆》记张岱在白下桃叶渡寻访茶道名家闵汶水并短兵相接一事,可以一观其中况味。两者略有不同的是,酒兵之事,粗汉莽夫一斗便俗;而茗战,村妪丐帮也有林下风。
  我在茶山之巅与作家余毛毛论茶,魏振强和黄亚明端着青花茶碗作壁上观。文人相聚好大言,古今莫不然。余毛毛说他精通茶道,于茶史也有研究。我本已沧桑了,不再爱与人较短长。然而白雪莹莹,茶山苍苍,兼有两个好事粗黑汉子观阵看戏,于雪、于茶、于友,当时情境,都不能不一畅胸臆。于是慷慨道:“研究中国茶以及茶史,有两个高峰不可无视,一是著《茶经》的唐人陆羽,一是写《茶史》的明朝遗老张岱……”余毛毛如红公鸡羽毛根根顿竖,历数平生茶事茶文,并说不喜东坡“试作小诗君莫笑,从来佳茗似佳人”一诗,诚然斗士。我若偃旗息鼓,则败落如母鸡,于是征引古人古籍以为战友。魏振强和黄亚明“嘎嘎”奸笑如计谋得逞的老鸭,碗里的雾里青茶只好洒到了袖口。
  余下事暂且不说了。无论茗战还是酒兵,不关胜负,只关性情。
  时在深冬,秋浦河畔的古石埭县,绿水汤汤,与想象中的那条河流略有参差。一江之隔的石台,向往久矣,江南风景旧曾谙,于雾里青的故乡,二十余年总是两相交臂。写《雾里青传奇》的余同友兄发起“买得青山好种茶”雅集,邀请长江南北二十位作家相聚天方,我也忝列其中。哥德堡号离我很远,雾里青名茶离我很近。青花瓷茶碗里,雾里青一如雾中仙子,巧笑倩兮。古人说 “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又说“美人赠我锦绣缎,何以报之青玉案。”我以我心品茶,除此便负了一番深切情意。
  吾乡也产茶,产名茶岳西翠兰,喝多了就有点话语权,如同樵夫知树轮、海客谈瀛州。人分三六九,茶辨仙人鬼,同是草木之中有一人,雾里青茶诚然仙界佳茗。在石台县大山村,一个富哂长寿的著名村庄,六百米茶山高处,月前的初雪静静覆盖。
  天方茶业创始人郑孝和先生早已安排妥当,天未亮时,松枝已经在大山中燃亮。松雪煮香茗,我端起一碗雾里青一饮而尽。知茶懂茶者讲茶道,讲茶艺,我喝茶,唯恐不满,唯恐不热,唯恐不够喝,粗雅之分野大略如此。然而爱茶的粗人,也可以在喝的过程中慢慢变细。一饮涤昏寐,二饮知茶味,三饮行不得也哥哥,茶也醉人,人其实早就醉了。
  人间几大俗,古往今来似乎都不包括文人相会。其实人间大俗,文人相会当排首位。文人以文自诩,三月三上巳日那场兰亭集固然风雅得可以,引后世无数文人思之念之,然而能诗歌者以诗歌傲慢,能散文者以散文骄气,能小说者以小说自矜,同一体裁文章作手又以己之长度他人之短,总之是道虽同也不相为谋。这话开罪天下同仁,却也是实情。
  余同友文章写得好,故事编得好,也是狡黠的,心底里我想他是同意我的观点的,却不说。他不让文人谈文,只喝茶。也好!如此甚好!
  我添水,加柴,斟茶,在火盆里烤山芋。没有人领情买账,都说我心怀他意。文人懒散惯了,袖手于笼中,宁愿茶碗空空,也不甘执仆婢贱业。我本将心向明月……青山作证,大山村作证,雾里青作证,当是时也,我心如雪、如茶、如秋浦之水,我心皎皎然。
  洪放兄聪颖过人,兼阅人间世无数,色不动,身不斜,端坐如仪,诚是知我者也。
  许冬林一袭红衣,万雪丛中,如茶花绽放。冬林文章,阳春白雪,纤纤青青,人亦如是。她不作声,细呷慢品,若有所思,估计在规模一篇上好作品。
  冬阳朗照,传奇的雾里青茶山苍苍翠翠,淹没我。
  买得青山好种茶,千万钱能买雾里青一杯无?孝和先生茶者爱人,以茶会友,领茶界风骚,作慢生活领行者,松枝煮茶一节,足见其风致可人,打造中国慢庄,更令我肃然起敬。

小城大事 发表于 2014-2-9 12:40:43

精品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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