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派代表邓石如与阳湖学派代表翁方纲的较量(朱丙夫 文)
皖派代表邓石如与阳湖学派代表翁方纲的较量 乾隆五十六年(1791年)深冬。天气特别寒冷,而江苏常州的红梅阁的梅花开得更艳。时值张惠言、张惠风兄弟俩因父病突发而还乡。不久,老父渐渐康复,兄弟俩悠闲着,在张家大院整天地踱来踱去。一日,惠言来到惠风的书房,说:“附近的梅花正艳,我们有闲暇逛着,倒不如邀京城的好友来聊一聊。”惠风心想:这也是时候。阳湖学派位居当朝一霸,他说:“请钱伯坰 、邓石如两位怎么样?”惠言说:“钱伯坰为阳湖学派的重要人物,又与朝中大学士翁方钢、钱大昕之侄钱坫一脉相承,交情笃深。而石如是我们的恩师,又是名闻遐迩的书刻大家。”惠风补充道:“他们会来吗?尤其是钱伯坰。”惠言道:“伯坰与我们同乡,恭敬不如尊命呀!”惠风立即向钱伯坰、石如分别致邀请信。没过两日,钱伯坰不期而至,惠言出门迎接时,惊诧不已。惠言道:“钱进士请上坐。”钱伯坰微露笑意,径直地朝堂上走去。惠言见钱伯坰与往常心情异样,猜测他定有何故。又递上话茬问:“钱举人,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到鄙府?”钱伯坰轻声慢语地说:“我到县衙公办,听说高堂患病,特来拜望。”他说完话,向身边的侍童 使了一个眼色,侍童便打开礼品盒,里面盛有怀宁龙须贡面、广东枣仁、东北人参等数10件珍奇补品。惠言、惠风兄弟俩拱手作揖,千恩万谢说:“父亲近日康复了,拖累了大家……”钱伯坰汲了一口茶,站了起来,转身就告辞了。惠言笑盈盈地说:“我原以为你在京城,已经托人带信去了,并特邀石如一道来玩,不几日,他将要到。”钱伯坰一听石如也来,盛情难却,脸上露出喜色,问道:“就是怀宁布衣邓高士?”惠言答道:“正是,正是。”钱伯坰在张府逗留一个星期了,还不见石如,有些按捺不住 。天气又发生了恶劣的变化:白雪漫舞。一日,钱伯坰问惠言:“张进士!大雪封门,邓高士能来吗?“惠言说:“石如虽然身处江湖,但品行却居于君子之上,朋友盛邀,不会背约,更何况拜见石如又不是钱举人梦寐以求的事。”下午4点钟,漫天大雪戛然而止。钱伯坰焦急不安地漫步雪野。他朝三里外的雪地里望去时,见有一个雪人在慢慢地移动,十分高兴地对惠言说:“张老兄,那远处是不是邓高士?”惠言定神一看,语气十分肯定地说:“不是石如就不会有别人了。天气这么冷,村人会出门吗?”钱伯坰吩咐侍童备车前去迎接。惠言疾步上车说:“我去……我去。”当马车行到石如身边时,惠言下马,握住石如的双手,说:“恩师!一路辛苦……辛苦。”
石如红通通的鼻子冻得酸溜溜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惠言左手继续握着石如冰凉的手,右手不停地拍打着石如身上的雪花,随后驾上马车向张家大院而去。
到惠言家,惠言请石如换上衣服,石如不肯。在惠言的再三说服下,石如换下了湿漉漉的外套。
石如、钱伯及惠言兄弟俩围坐在一只火盆边。
石如冷得直打哆嗦,绻缩一团。惠言见此景慌了手脚,又端来热水请石如擦热身澡,后又想起石如嗜酒如命,便嘱侍童拎来一坛酒,烧起一个扬州猪杂豆腐火锅。
随着火焰的跳动,石如冻僵的手脚渐渐地苏醒。他的话开始从温情中流出:“惠言,眼前这位先生是谁?”
惠言看着钱伯坰正在阅读墙上的那幅字画入神,一边对石如说:“那是伯坰先生。”一边喊:“钱举人,石如有请”。话音刚落,钱伯坰转身朝石如走近。
石如放下手中的酒壶,说:“钱举人!久仰……久仰。”
“久闻先生大名”。钱伯坰说。
石如坐在钱伯坰的身边。一面喝酒,一面聊天。瞬间,钱伯坰仔细打量着石如,沉入无限的回忆之中,许久,说:“邓高士!我们似曾相识啊!”
石如说:“也许我们曾经相识。”
“记得16年前,曾在京城相识”钱伯坰说。
石如说:“16年前,我才33岁,啊?曾经去过京城。”
“记得那天,你在拒马河边的一座山上,静坐默视,听松涛之声,犹如行笔走墨。我购得先生4副佳作,至今还挂在书房呢。”钱伯坰说。
石如说:“布衣之墨能得到翰林学士的青睐,感到非常荣幸了。拜读了阳湖学派诸先生大作,令我汗颜。”
“阳湖学派是祖先声誉。如果仅仅是继承而不去发展,就走进了死胡同啊。”钱伯坰说,“邓高士之作开清朝之先风,行草入杨小师神境,令国人刮目相看,敬佩!敬佩!”
惠言笑着说:“二位平分天下,各有千秋!”
石如在张府小憩两日。时至雪霁放睛,石如头戴斗笠,手持竹杖,独自而去。
送别时,钱伯坰作行书作品一幅赠与石如,并送行10里路程之外,依依不舍。
路上,石如展开伯坰行书作品,注视着一隅闲章“阳湖渔坡”,刀功深厚,而缺少婉通之韵,不知出自谁手。
石如回到京城时,形势大为不妙。
是夜,便有传闻:“邓琰,这位山中小子,未读经史,竟能作书写篆,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后来,石如得知,这话竟出自堂堂正正的内阁大学士翁方纲之口。可是,石如还不以为然。
翁方纲也只是听说邓石如书篆众人皆知,自己也没有亲眼目睹过。他仅知道乾州州判钱坫的书篆。
一日,翁方纲见之叹绝:“我以为神授。”遂以篆书名天下。
其实,钱坫作篆,知烧笔之非法,而仍未能合婉通之律,惟有石如自知。但,又不可奉告别人;再言,钱坫乃钱大昕之侄,学有溯渊。钱大昕博学金石之学,在阳湖一带有“九钱”之美称,官为少詹事,而与翁方纲交情甚厚。所以钱坫之书被翁方纲大书特书也就司空见惯了。
后来,翁方纲得知曹文埴、陆锡熊、刘墉、钱伯坰等人均获得石如墨宝,并推崇备至时,心里恐慌万状,如乱麻一堆。
上午9点钟光景。翁方钢正在国子监书写《题秋庵诗碑十二图序》。他写到30行时,愈看愈感到不满意,便罢笔静思。突然,侍童 推门而入,说:“翁大学士!今阳湖钱举人有请。”
翁方纲一听到来客是钱举人,脸上堆满笑容,说:“我知道又是钱大昕侄儿钱才子来了!”
钱坫带着一卷钱伯坰转赠翁方纲的石如作品,放在马背上。
翁方纲又低头琢磨着眼前的30行字,顿时茅塞顿开,展纸挥墨,寥寥几笔而成。这时,钱坫已悄悄地站在他的面前,见翁方纲落笔而成,拱手作揖道:“大学士,惊忧!惊忧!”
翁方纲转身将钱坫引到客厅,互相寒暄之后,翁方纲问:“怀宁布衣何曾相识?”
钱坫摇摇头,同时,他看到翁方纲的双眼露出鄙夷的目光,略有所思,答道:“不过,我的友人钱伯坰与他交情笃厚呀!”
翁方纲说:“布衣之辈,眼高手低,哪能登大雅之堂?”
钱坫见翁方纲不能容忍这位布衣,便应和道:“是呀!等闲之辈竟能搅乱大学士的殿堂!”
翁方纲颐指气使地说:“你到钱伯坰那儿去一下,取一幅布衣的作品过来。”
钱坫见翁方纲急于要看石如的作品,心绪由紧张倏然轻松起来,连忙说:“大学士,今天我正好带上了他托赠的两幅布衣之作。”
说完,钱坫使了一下眼色,示意侍童 快把石如的作品取来。
翁方纲铺开石如一幅隶书作品,脸色漠漠然,一言不发;而内心却十分震惊。见其书神韵独特,然,与朝庭学书者迥然有别,叹服之感又不便言表。许久,他面对钱坫指责作品道:“大失法度,不知哪来的异端怪物!”
钱坫点头陪笑道:“钱伯坰先生也说有失法度,不足挂齿。”
翁方纲又见铃印,上联边款:“我书本无法。”下联题识:“邓琰”,即而又对钱坫说:“刀法多为平削、切削,虽然圆活,但细弱无气。”
原来,翁方纲为内阁大学士,一言九鼎。未隔几日,翁方纲与钱坫的一番谈话不胫而走,这也使平时与世无争的石如也紧张烦恼起来。
过去,石如与钱伯坰为好友。钱伯坰在背地里说石如的书法有失法度,传到石如耳朵里,像一只甜蜜的箭,为此,不久前,石如在一餐饭局上又与钱伯坰一番争执,却使石如联想翩翩。
选自《邓石如传》朱丙夫 著 写的好啊,期待连载。。。 :victory::lol {:soso_e160:}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