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秀小孩 发表于 2013-9-8 06:49:05

鲁迅的《风筝》是难懂还是难堪?

今年新使用的人教版(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七年级语文教材中,鲁迅的《风筝》被无情地拿掉。于是,热议起来。赞成的,听起来也不大像样,什么叫“孩子不宜太深刻呢?”深刻不好吗?深刻要有个边界限制吗?反对的,好像也很尖锐,但在昨天人教社负责人的回应中,被说成是“不负责任”“误导网民”。

   《风筝》该不该删?这要看《风筝》本身。

   鲁迅先生的散文《风筝》,写于一九二五年,时年鲁迅先生44岁。生活的经历和思想的深广,使鲁迅先生对过往的事情有了深沉的思索和深刻的反省。想起儿时因不许放风筝而扼杀了弟弟的玩的天性而倍感悲哀。善于解剖自己的鲁迅先生,通过对这一事件的反思,抨击了封建家长制的罪恶,引发了一个令人深思的问题,那就是,我们应该如何保护孩子的天性,如何让孩子在自由的天地中自由地生活和生长。

   这应是这篇作品的精髓所在。鲁迅说的仍是救救孩子的主题。

  那么,问题来了。

  我们现在的应试教育下的孩子,天性保护得如何?他们是否真的“在自由的天地中自由地生活和生长“我们的教育、我们的教师、我们的家长,面对《风筝》能否进行一番自我反省?通俗一点问,我们的“小儿郎”如今可还有风筝放?我们是否有过一次又一次踏坏孩子风筝的恶行?在“三更起五更睡”夜以继日头悬梁椎刺骨的苦役一般的苦渡题海的日子里,请问《风筝》一文不正是我们应该全力放飞的风筝吗?不但不放飞,反而让它断了线,这是为什么?是没有勇气再讲下去了吗?是真的多少有些尴尬了吗?

  和孩子的未来比较起来,什么都不重要,因为理论上讲孩子的未来是祖国的未来。面子不重要,难堪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光明的未来。教育要培养朝气篷勃的青春,而不是像鲁迅在另一篇文章里所说的暮气沉沉的“小老头子”我每当看到那些日夜运算的孩子,我都忍不住要放眼天空,看看有没有一二只风筝。我心疼那些孩子,因为我看到放风筝的都是锻炼身体的老人。

  再则,有人说删除这篇文章的原因之一,是因为这篇文章艰涩不好读。这就又是胡说了,《风筝》说到底是一篇散文,而不是政论。它思想是深刻的情感是沉重的,但行文平实,有人物形象,有大量的画面和故事情节,还带有童趣,是深入浅出的手法。

   郑州七中初中部语文组组长、郑州市教研室中心组成员张玉明的说法很矛盾,他先是说“这篇文章需要放在特定的历史环境里去理解,对于七年级学生来说,确实不太好掌握。”接着又说新教材有了单独的写作板块,每个单元明晰了写作的主题。“文言文的分量也加重了。”整个初中阶段必考增加了11篇古诗词,“这传达了注重古文化的信息。”难道《风筝》比文言文、比古诗词还难懂?

   《风筝》没有过时,它正当其时,它具有伟大的现实意义。现将《风筝》原文附在后面,看看它到底是让孩子们难懂还是让我们难堪?

   风筝

  北京的冬季,地上还有积雪,灰黑色的秃树枝丫叉于晴朗的天空中,而远处有一二风筝浮动,在我是一种惊异和悲哀。

  故乡的风筝时节,是春二月,倘听到沙沙的风轮声,仰头便能看见一个淡墨色的蟹风筝或嫩蓝色的蜈蚣风筝。还有寂寞的瓦片风筝,没有风轮,又放得很低,伶仃地显出憔悴可怜的模样。但此时地上的杨柳已经发芽,早的山桃也多吐蕾,和孩子们的天上的点缀相照应,打成一片春日的温和。我现在在哪里呢?四面都还是严冬的肃杀,而久经诀别的故乡的久经逝去的春天,却就在这天空中荡漾了。

  但我是向来不爱放风筝的,不但不爱,并且嫌恶它,因为我以为这是没出息孩子所做的玩艺。和我相反的是我的小兄弟,他那时大概十岁内外罢,多病,瘦得不堪,然而最喜欢风筝,自己买不起,我又不许放,他只得张着小嘴,呆看着空中出神,有时竟至于小半日。远处的蟹风筝突然落下来了,他惊呼;两个瓦片风筝的缠绕解开了,他高兴得跳跃。他的这些,在我看来都是笑柄,可鄙的。

  有一天,我忽然想起,似乎多日不很看见他了,但记得曾见他在后园拾枯竹。我恍然大悟似的,便跑向少有人去的一间堆积杂物的小屋去,推开门,果然就在尘封的什物堆中发现了他。他向着大方凳,坐在小凳上;便很惊惶地站了起来,失了色瑟缩着。大方凳旁靠着一个蝴蝶风筝的竹骨,还没有糊上纸,凳上是一对做眼睛用的小风轮,正用红纸条装饰着,将要完工了。我在破获秘密的满足中,又很愤怒他的瞒了我的眼睛,这样苦心孤诣地来偷做没出息孩子的玩艺。我即刻伸手折断了蝴蝶的一支翅骨,又将风轮掷在地下,踏扁了。论长幼,论力气,他是都敌不过我的,我当然得到完全的胜利,于是傲然走出,留他绝望地站在小屋里。后来他怎样,我不知道,也没有留心。

  然而我的惩罚终于轮到了,在我们离别得很久之后,我已经是中年。我不幸偶而看到了一本外国的讲论儿童的书,才知道游戏是儿童最正当的行为,玩具是儿童的天使。于是二十年来毫不忆及的幼小时候对于精神的虐杀的这一幕,忽地在眼前展开,而我的心也仿佛同时变了铅块,很重很重地坠下去了。

  但心又不竟坠下去而至于断绝,它只是很重很重地坠着,坠着。

  我也知道补过的方法的:送他风筝,赞成他放,劝他放,我和他一同放。我们嚷着,跑着,笑着——然而他其时已经和我一样,早已有了胡子了。

  我也知道还有一个补过的方法的:去讨他的宽恕,等他说,“我可是毫不怪你呵。”那么,我的心一定就轻松了,这确是一个可行的方法。有一回,我们会面的时候,是脸上都已添刻了许多“生”的辛苦的条纹,而我的心很沉重。我们渐渐谈起儿时的旧事来,我便叙述到这一节,自说少年时代的糊涂。“我可是毫不怪你呵。”我想,他要说了,我即刻便受了宽恕,我的心从此也宽松了罢。

  “有过这样的事么?”他惊异地笑着说,就象旁听着别人的故事一样。他什么也记不得了。

  全然忘却,毫无怨恨,又有什么宽恕可言呢?无怨的恕,说谎罢了。

  我还能希求什么呢?我的心只得沉重着。

  现在,故乡的春天又在这异地的空中了,既给我久经逝去的儿时的回忆,而一并也带着无可把握的悲哀。我倒不如躲到肃杀的严冬中去罢,——但是,四面又明明是严冬,正给我非常的寒威和冷气。

  一九二五年一月二十四日


维族小伙 发表于 2013-9-8 15:18:35

当年我没学过这篇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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