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秀小孩 发表于 2023-11-6 16:02:49

“银红烛下双双拜,今生完了西厢债”




“银红烛下双双拜,今生完了西厢债”——京剧《西厢记》观后
1926年2月22日,张友鸾与崔伯萍结婚,朋友张恨水送他一联:“银红烛下双双拜,今生完了西厢债。”张友鸾出生在安庆,崔伯萍是安庆人,一个在四方城读省立一中(今安庆一中),一个在百花亭读安庆女中(今安庆二中)。张恨水作为老戏骨,因二人一个姓张,一个姓崔,自然想到《西厢记》中的一对恋人。据说,当年张恨水此联被传诵一时。前天晚上,偶尔看中央电视台戏曲频道播《西厢记》,尽管是第三场将终,仍然一口气把后面的部分看完。原来在王实甫的《西厢记》里,张生与崔莺莺并未喜结良缘,二人虽情投意合,私定终身,但崔母棒打鸳鸯两分离,只许诺白衣张生,考中状元后,再来迎娶相国家的小姐。于是,长亭送别,故事噶然而止。张生能否金榜题名?能否与崔莺莺喜结良缘?成了一个问号。我想,即演了十几场,何必省一个尾巴?
https://mp.toutiao.com/mp/agw/article_material/open_image/get?code=ZTFjZTNhNGI1MDRlMDM0MWJjZGU1ZGE0Njc1MThmOWQsMTY5OTI3MjA2MzkyNw==



张恨水看的应该是王实甫的正本《西厢记》,一个没有大团圆的《西厢记》,故他和我一样遗憾,加个结尾多好?出于此种心里,当张友鸾与崔伯萍举行婚礼时,不正是补了《西厢记》 的无“洞房花烛夜”之不足吗?当时,周作人引《西厢记》一句唱词送张友鸾及其新娘子:“一个是文章魁首,一个是仕女班头。”与张恨水的贺联,正异曲同工。王实甫是元代人,他根据唐代元稹的《莺莺传》,重新创作了《西厢记》,故戏剧写的是唐代事。《莺莺传》写张生对崔莺莺始乱终弃,王实甫则颠倒了,写二人情投意合,因崔母棒打而分开。他不写大团圆的结局,或者受《莺莺传》影响,暗含了张生未来的“弃”或“不弃”两种可能。关汉卿续写《西厢记》,将张生中状元,迎娶崔莺莺大写特写,为《西厢记》画了一个圆满的句号。既然是传奇,总该有一段武戏,有几个花脸。《寺警》一场,写一个和尚送信给张生的朋友白马将军杜确,以救崔莺莺被山大王孙飞虎抢了做压寨夫人,加了一个净角,手拿两头钢叉,五大三粗。此花脸的出现,看似突兀,却丰富了剧情。可惜,京剧《西厢记》把杜确打孙飞虎的一场戏删去了。否则,此剧更有观赏性。崔母代表了传统的婚姻观点,主张门当户对,女婿不能为白衣。而张生与崔莺莺追求的是一见钟情,私定终生,故有翻墙相会,西厢过夜的“不才”之举。王实甫不能在封建时代公然宣传自由恋爱,故他借崔母之口,骂二人“不才”,而不是“无德”,稍减社会对他写该戏的压力。《西厢记》被誉为“天下夺魁之作”,不仅让恋爱自由露出冰山一角,而且唱词极美。如崔莺莺叫红娘送简给张生,其诗云:“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隔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此诗约张生月下翻墙,与其私会,短短20字,时间地点人物,尽在其中,而词意之美,足传后世,故金圣叹称该戏词曲,无一句不雅。红娘安排张生悄悄抚琴,让崔莺莺隔墙听琴会意,让观众重温司马相如与卓文君“凤求凰”的故事。在崔莺莺唱词中,一句“高唐”,又引出宋玉《高唐赋》中赞美楚王会巫山女的故事,足见王实甫歌颂恋爱自由,不是无源之水。在封建时代,红娘成为自由恋爱的一个符号,她受了崔莺莺的欲盖弥彰的骂,挨了崔母怒气冲天的打,却心甘情愿,往来小姐与张生之间传递诗简,仿佛一根金线,穿活了全剧。一百年来,“红娘”代表了恋爱自由、成人之美的化身,而被其代替的“媒婆”,代表了包办婚姻,逐渐销声匿迹。在《西厢记》中,与其说张、崔是主角,不如说红娘是主角。自元稹的《莺莺传》到王实甫的《西厢记》,再到关汉卿的续《西厢记》,可以感受唐代到元代几百年的风俗变迁,可以感受元稹的无奈,王实甫的渴望和关汉卿的勇敢追求!(朱洪)

页: [1]
查看完整版本: “银红烛下双双拜,今生完了西厢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