腴厚从平淡中来
腴厚从平淡中来——王四清散文“马坑寻瀑” 赏析
曹金如
久居城市，对鳞次栉比的高楼，川流不息的车辆早已熟视无睹，心中溢满太多的喧嚣之后，难免要背起画匣，跋山涉水，以丹青笔墨描绘奇山佳水。这便是作者四清的悟性与灵性。
10多年前， 我与作者一同去庐山采风 。“未到三叠泉，不算庐山客”，于是我们便欣然来到三叠泉。站在三叠泉瀑布前的观景台上举目望去，但见全长近百米的“白练”似悬似挂似飞似泻似喷洒，游人叹为观止。四清用像机摄下了那脍炙人口的瞬间，但因时间问题，作为画家的四清没能成画，这竟成了他的遗憾！我揣测这便是四清写《马坑寻瀑》的由来。
马坑与安庆隔江相望。马坑有着神奇般的传说。正如作者所说“这是一处养在深闺无人识的风景。”原来，这深闺秀女般的马坑，风景瑰丽，传说动人，情可为诗，景能入画。这里有百米桃源，七里梯，八仙阶，浴风坪，浴阳谷；有集贤林，田园居，思源井，聪明泉；有百步闻涛，添景廊……
对四清而言，他笔下是流动的小河，“蜿蜒在青山碧野之间”；是葱葱郁郁的树木，全然“翠绿”“石绿”“古绿”“粉绿”与“草绿”。“水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怪不得作者不由地发出“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清新的风景”“似乎来到几百年前的古画中”的感叹！
“七年前”作者到马坑写生，曾留下稚嫩的画稿，但他并不满足抑或意犹未尽，于是邀来张老赵老大刘大李前来观景写生。大凡作画有补笔，创作有铺垫。正是由于这个机缘，“在一户金氏茶农家住了”才能听到天真无邪的孩子们说“你们画画，这周围的风景不好看。河对面的山叫五峰岭，那里有个大瀑布，我们叫它三击浪。” “三击浪”，好一个动人心魄的名字。探寻三击浪自然成了五人的内心向往。此时此刻，作为画家，他们的通感是：三击浪的瀑布位于千仞峰巅之上，那里云雾缭绕，峥嵘若隐若现。时而似一阵风在岩壑间流转呼唤；时而如漫天雨润湿着山峦草木；时而又成了三两个隐者躲进密林丛中。三击浪，柔中有刚，一定有三个层次，更多的时候，它们则从高高的山崖上呼啸而下，峡谷里的泉瀑最终汇聚在悬崖峭壁之间，高高的落差溅起层层波浪……
由是，一行五人便于次日赶在清晨微明“踏着露珠轻快地寻找那三击浪了。”可他们在深山老林里穿行数小时除了山林还是山林，但闻水声潺潺，偶见流泉急湍，并不见什么瀑布。
尽管人很疲乏，但他们却坚信“瀑布就在前面。”因为每个人心中已经有了一幅三击浪的飞瀑图了。
收获，有时是不经意间的。就在他们极不甘心地往回走时，途中却意外地发现了“牛粪”。原来这“牛粪”竟是一颗硕大的灵芝。无疑，这颗硕大的灵芝成了他们此行的最佳回报。
生活要经得起雕琢，刻意追求有时适得其反。寻瀑亦然。“三击浪其实没有多少路，走慢一点也就一个小时吧！”
佛家曾用三种境界看山：看山是山，为第一境界，看山不是山，为第二境界，看山还是山为最高境界也。“无人知处忽闻香。”景由心出，用心观察，处处有景。“你们城里人也是，眼睛只知道向上望，向下看看，也许就有好风景呢！”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山水空灵，心地澄明，四清悟出了生活的真谛，给读者以启迪。
文如其人。腴厚从平淡中来，平淡中见奇拙，这是四清散文的特点。
附: 王四清散文“马坑寻瀑”
这是一处养在深闺无人识的风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蜿蜒在青山碧野之间；两岸的山上树 木葱郁盎然，翠绿、石绿、古绿、粉绿、草绿，这些各种画种各种绿色在这山野上融化出一 个绿色的世界。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清新的风景，画了多少年的山水，这时才知道，山水 各种皴法都是有出处的。我们大呼，似乎来到了几百年前的古画中了。
翻开七年前到马坑写生的速写本，第一幅就是满幅的山峦上竹木葱郁，稿子上题了“集翠” 两字。这就是我们到马坑的第一印象。张老、老赵、大刘、大李还有我小王辗转半日来到这 叫马坑的地方。我们沿着这条金河边观光边写景，走到了一个小村庄，在一户金氏茶农家住 了。这是一户普通的农家，夫妻俩养了两女一子，如今正是新茶正绿时，金家人忙得很热火 。晚上，三个孩子们看我们的稿子，小妹很喜欢说话，她说：“你们画画，这周围的风景 不好看。你们看，河对面的山叫五峰岭，那里有个大瀑布，我们叫它三击浪。你们明天可以 到那画去。我们听了很兴奋，畅想着明天就可以看到更美好的风景，看到那三击浪瀑布。
第二天早上天微明，我们陆续起来，在门前的金河里欢快的洗漱。略事收拾，带了早餐，就 踏着露珠轻快地寻找那三击浪了。
一路欢歌笑语。大刘、大李开路，他们在前面跑得欢，遇到转弯时或爬过山梁一些突然出现 的风景让他们大叫大嚷；张老、老赵在中间缓缓徐行，我最后，防止出现意外的事情。
我们在深山老林里沿着山谷流泉上行几个小时，除掉看到葱郁的山林、急湍的流泉并没有找 到什么瀑布。但我们都有一个信念，瀑布就在前面，也许爬过前面的山坡。这一走便走了近 六个小时，我们感到很疲劳，当用尽全身力气爬上了前面的大山坡，站在山坡上远眺，无尽 的山一层一层推得很远，白云一丛丛悠闲地飘飘荡荡。我们决定：不能再向前走了，可能走 错了道。我们在坡上草草吃过中餐，就匆匆下山。大家有点紧张，因为上山六个小时来，没 有看到一个人影，不用说这是一条人迹罕至的山谷，也许不远处就有猛兽注视着我们。
还是按来时的顺序排列，我们加快了步伐往回走。大约一半路程，前面的大刘、大李传上 话来：注意路边的牛粪。张老、老赵走过去也回头叮嘱我：小心牛粪。我走到牛粪边略作观 察，弯下腰捡起了“牛粪”。原来，它不是牛粪，是一个极大的灵芝。我大喜，跑到前面给 他们看。看得出，他们又羡慕又后悔。张老、老赵感叹地说：我们活了几十岁还没有看过这 么大的灵芝!大刘、大李愤愤不平：我们跑了一天，就为你一个人跑了。我笑了笑，没有说 话，边走边欣赏着这只大灵芝。
天将黑，山谷间显得更幽秘，脚下山谷里似乎有轰鸣的水声，我们分析，瀑布可能就在下面 。强烈的后悔袭扰着大家。回到金家，已是掌灯时分，吃过饭，张老、老赵已累成一摊泥， 嘘唏着靠在那里；大刘、大李有气无力地同金家二姐妹调笑；我呢，土生土长的乡下人， 体力早已恢复了，正对着灯火欣赏灵芝。
大妹二妹听了我们叙述寻瀑的经历，噗噗直笑，说：三击浪!其实没有多少路，走慢一点 也就需一个小时吧!你们城里人也是，眼睛只知道向上望，向下看看，也许就有好风景呢!
他们四位听了，好象没有什么表情，看得出，还在为一天的疲劳和把灵芝当牛粪在懊悔。我 一听二妹的话，脸腾的一下发起烧来，因为，她们把我们都当城里人了。是的!为什么不能 对下望望呢?我假装没有听到，依然欣赏着我的灵芝。
页:
[1]